
作者:杨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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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才大夫近影
作者简介:杨金才,男,生于1942年。洪洞县堤村乡北石明人。高中毕业后即从事教育事业。文革中自学中医,并践行临床。先后在万安医院、趙城医院从事中医临床工作。退休后义诊之余继续深耕歧黄之术,心得体会行诸筆端。先后著有《杨金才医案选》、《杨金才医话》、《品读伤寒论》。自幼兴趣爱好广泛,主攻岐黄外还涉猎其他中华传统文化。中年曾习练洪洞通背拳。二千年洪洞县老年人体育运动会,荣获洪洞通背拳第一名。老年改习太极。2003年临汾地區侯马武术赛荣获42式太极拳第一名。2006年河北邯郸国际武术表演赛荣获42式太极拳银牌。又喜好书法。诸体皆习,尤喜篆隶。作品多次在国内各级书展中或入选或获奖。著有《小篆浅说》一书,为初习篆书者,指出了读写门径。
编前语:编者与杨老先生结识于10几前并成为莫逆之交。他习练洪洞通背拳的经历录入了编者的《洪洞通背拳概览》一书。近日,他委托编者在《今日头条号》交叉刊出《品读伤寒论》《杨金才医话》将自己从医数十年的成果让广大读者和患者共享。
自 序
《伤寒论》自东汉末年问世,人皆奇之。从宋金以降,研习注释者蜂起,历时不衰,且多有发挥。尤其是当下,借网络平台,贤达俊才纷纷登台,各抒己见,实乃杏林盛事。
予侧身医林有年,伤寒诸方用之临床,颇为效验。但忙于临诊,不曾系统研习。退休后,始有闲整理医案,研习古籍,尤喜伤寒。耄耋之年,兴致依然。综览历代诸家,关注当今网络,受益匪浅。然质疑之处屡见,反复考究,昼夜思之,间有所悟,不敢私藏,更不忍淹没,援笔以记之,日积月累,集腋成裘。又依三阴三阳六病为序,类归之,竟成此书,聊解贤俊之不逮。谬误之处,恳望读者指教。是为序。
《伤寒杂病论》的文化根源和历史背景
《伤寒杂病论》虽然成书于东汉末年,但其学术思想离不开先秦时期漫长的历史演变和文化进步。原始人在狩猎时利用工具,利用地形,分工协作是一种文化。
发现火,使用火,结束了茹毛饮血,开始熟食,又是一种文化。伏羲时期,教人结网捕鱼捉兽,教人稼穑农耕,又是一种文化。为了捕捉更多的鱼,收获更多的粮食,仰观天文,俯察地理,中究万事万物,并把观察所得事物类归分析,用直着的一横(—)代表阳,用断着的两横(——)代表阴,三划为一组,根据三划中阴阳的多少与阴阳两划所处的不同位置,构成八种组合,形成所谓的八卦,分别代表八类事物,开启了中华民族文化的端倪。后来睿智的人们不断地观察天、地、人,万事万物,由八卦推演出六十四卦,以推断吉凶,便于趋利避害。于是产生了《易经》。黄帝时期,仓颉受命造字,结束了“结绳”、“画划”记事的时代,文化又大进了一步。
《易经》经过夏之《连山》,商之《归藏》不断完善,至周,经文王填卦辞,周公充爻辞,成为《周易》。《周易》上涉天文,下及地地,中通万物之情,探索宇宙,人生必变、所变、不变的大原理,阐明人生知变、应变、适变的大法则,成为人们趋吉避凶的行为准则。其天理即人道的天人合一的思想成了我国传统文化的基础,一切学术思想的根源。
春秋战国时期,周天子逐渐失去了对诸侯的掌控能力。诸侯各自为政,独立发展。逐渐出现了互相争夺地盘而发动战争。诸侯为自保和壮大,其思维方式突破传统进行改革。在这种混乱的时局里,人们思想十分活跃。在《周易》天人之学广袤深邃的哲学思想启迪下,出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氛围。天文、地理、农桑、冶炼、军事、外交、医药……各门学科相继问世。道家、儒家、法家、阴阳家、纵横家……各家学说争先涌出,其中道家和儒家对后世影响巨大。
春秋时期,管理周天子藏书的小吏李耳,凭借自己博览群书的优势和对低层社会生活的观察与体验,对《周易》阴阳学说有了更深的认识,提出了“道”的概念,著有《老子》一书。所以李耳被后世称为老子。老子认为“道”先于天地而存在的,是无限博大,用之不尽;又无限深远,无以追溯其来历,是天地万物的缔造者,主宰者。道能生天地,养万物,历久不衰,天长地久,无处不在,无穷无尽。但它又无私,不对万物存仁爱和苛责之意,任其遵循自己固有的规律生长变化。也就是说,“道”有生化万物的功能,但并不作为,让万物各遂其性,自然而然的生长发育,从无而有,又从有而无。又认为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事物总是在道的作用下向其相反的方向发展,在对立转化的状态下存在。
老子又从天道论人道。认为人应当效发“道”的无私,用无为的观点对待世事,用不言的方式施行教化。强调尚柔、谦退、不争、处下,以退为进,以“无为”达到“而无不为”。倡导清静质朴,少私寡欲,纯任自然的生活。
中国古代的先哲们,除用阴阳来类归事物,从阴阳两方面相互作用相互转化来阐释宇宙事物的生发变化规律外,还通过五种基本元素来类归事物,描绘事物的结构关系和运动形式,同时强调整体观念。这就是五行学说。五者,五种元素:木、火、土、金、水。行者,运动变化。有人说五行学说远古时期就有,与八卦学说同时。也有人说最早见于道家学说中,是道家学说中的一部分。但这都是传说。有文字记载的是《尚书·周书·洪范》这篇文献。洪者,大也。范者,法也。文中把五行学说作为治理天下的九种大法之首。
五行学说认为,木、火、土、金、水五种基本元素构成了宇宙万物,涉及到天、地、人的方方面面。上应天上金、木、水、火、土五大行星,下应地上金、木、水、火、土五类事物,中应人的仁、义、礼、智、信五种品质。具体分述如下:
金主义,其性刚,其质烈。具有清洁肃杀,收敛之性。金曰从革,从为顺从服从,是金柔和的特性;革为变革改革,是金刚强的特性。
木主仁,其性直,其质和。具有生长生发条达舒畅之性。木曰曲直,曲为屈,直为伸。伸则舒其条达之性,屈则还其柔和之质。
水主智,其性聪,其质善。具有寒凉滋润,向下之性。水曰润下,润为湿润,下为向下。
火主礼,其性急,其质恭。具有温热升腾之性。火曰炎上,炎为热,上为向上。具有驱寒保暖冶炼金属之功能。
土主信,其性重,其质厚。具有承载、化生、受纳之性。土曰稼穑,稼为播种,穑为收获。引伸为承载生长,化生,长养之性。故土载四方,为万物之母。
五种事物之间存在着生克乘侮的结构关系。由于生克制化的作用,才调节保持了事物结构的相对稳定和平衡,体现事物的整体性。
古代先哲们用阴阳五行学说讲释宇宙万事万物的演变规律,自然包括社会人事活动,人体的生理病理现象,以及养生治病的方法。这就是医学。随着历史的演变,社会的延革,文化的进步,到了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时期,医药学也逐渐成熟了。随着秦汉王朝的建立,文化艺术有了长足的发展。有心人把春秋战国至秦汉时期的医学成就记录并汇总起来,假借“黄帝”之名,以黄帝与臣下问答的形式编辑成书,这就是《黄帝内经》。因为其理论基础与道家学说相近,所以后世学术界常把这部中医经典著作所倡导的理论与道家学说并称为“黄老之学”。
《黄帝内经》是现存最早的一部中医书籍,是祖国医学理论体系的渊源。全书包括《素问》和《灵枢》两部分,各八十一篇。分别从脏腑、经络、病因、病机、诊法、治则、针灸、方药、养生等方面,对人体生理活动,病理变化作了较为系统全面的叙述。并把人体生理病理与自然界天象地理物候联系起来。其理论基础有《周易》的阴阳哲学,还取自清静无为,顺从自然的道家思想和五行学说。
《黄帝内经》首篇《上古天真论》中提倡内求“恬淡虚无”,“精神内守”,外循自然界阴阳寒热变化规律,规避“虚邪贼风”,来养生与治未病,达到健康长寿的目的。即典型的清静无为而无不为的道家思想。第二篇《四气调神篇》更是道家顺应自然四时阴阳寒暑变化规律,调节五脏神志的摄生防病方法。《黄帝内经》效法《周易》、《老子》取象比类(以形象、物象、现象为根本,以应象、意象为法则)的思维方式,以封建王朝政治建制为比喻,以阴阳五行学说为说理工具,创造了独特的中医藏象学说。
在太极阴阳气化论的基础上创造了五运六气学说。以五运六气,三阴三阳等理论为基础,运用天干、地支等符号作为推演工具,来推论气候变化和疾病流行情况,把阴阳五行学说发挥到极致。用以联系人与天地间万事万物。认为人体阴阳之气的消长随着一日内昼夜节律而消长,随着一年四季寒暑交替的节律而消长。
把天体自然现象分属阴阳:天为阳,地为阴;日为阳,月为阴;春夏为阳,秋冬为阴;风、温、热三气为阳,寒、凉、湿三气为阴。对药物的四气五味分属阴阳:气为阳,味为阴;气薄者,为阳中之阳,气厚者为阳中之阴;味薄者为阴中之阳,味厚者为阴中之阴。治法上辛甘发散为阳,酸苦涌泄为阴;汗、温、补为阳,吐、下、清、消为阴。对人体分属阴阳:背为阳,腹为阴;上为阳,下为阴;表为阳,里为阴;腑为阳,脏为阴;十二经络分属于三阴三阳。当然,这些分属阴阳之法只是相对,不是绝对的。如心肺同属脏属阴,但肺有金象属阴,心有火象属阳。肝肾同属脏属阴,但肝有木象,主升发主疏泄属阳,肾有水象,主收纳主闭藏属阴。又心肺与肝肾相较,心肺同处上焦属阳,肝肾同处下焦属阴。
五行学说在《黄帝内经》中更为神奇:把天象、地象、人象都类归于五行。为临床辨证施治提供了理论根据。列表如下:
五行
木
火
土
金
水
天
象
五星
木星
火星
土星
金星
水星
五方
东
南
中
西
北
五灵
青龙
朱雀
麒麟
白虎
玄武
五季
春
夏
长夏
秋
冬
六气
风
火热
湿
燥
寒
五促
生
长
化
收
藏
五时
旦
中
西
入
午夜
八卦
震巽
离
坤艮
兑
坎
天干
甲乙
丙丁
戊己
庚辛
壬癸
地支
寅卯
巳午
丑辰未戌
申酉
亥子
五数
三、七
一、九
五、五
二、八
四、六
地
象
五臭
臊臭
焦
香
腥
腐朽
五色
青
赤
黄
白
黑
五味
酸
苦
甘
辛
咸
五谷
麻
麦
稷
稻
大豆
五菜
韭
薤
葵
葱
蓿
五畜
犬
羊
牛
鸡
猪
五虫
毛
羽
倮
介
鳞
五长
麟
凤
人
龟
龙
五行
木
火
土
金
水
人
象
五脏
肝
心
(心包)
脾
肺
肾
五腑
胆
小肠
(三焦)
胃
大肠
膀胱
五体
筋
血脉
肌肉
皮
骨
(骨髓)
五藏
血
脉
营
气
精
五志
怒
喜
思
悲忧
惊恐
五液
泪
汗
涎
涕
唾
五窍
目
舌
口
鼻
耳
五声
呼
笑
歌
哭
呻
五音
角
徵
宫
商
羽
五智
魂
神
意
魄
志
五指
食指
中指
姆指
无名指
小指
五性
曲直
炎上
稼穑
从革
润下
五变
握
忧
哕
咳
慄
五本
罢极之本
生之本
仓廪之本
气之本
封藏之本
五输
井(出)
荥(溜)
俞(行)
经(行)
合(入)
五脏之官
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肝)
君主之官
神明出焉
(心)
附:膻中,臣使之官喜乐出焉
仓廪之官 五味出焉 (脾)
相辅之官
治节出焉 (肺)
作强之官伎巧出焉 (肾)
五腑之官
中正之官
决断出焉
(胆)
受盛之官
化物出焉
(小肠)
附:三焦,决渎之官水道出焉
仓廪之官 五味出焉
(胃)
传导之官
变化出焉
(大肠)
州都之官
津液藏焉
气化则能出焉
(膀胱)
五华
爪
面
唇、四白
皮毛
发
五充
筋
血脉
肌肉
皮毛
骨
五苦
急(甘缓之)
缓(酸收之)
湿(苦燥之)
气上逆(苦泻之)
燥(辛润之)
五欲
散(辛散之)
软(咸软之)
缓(甘缓之)
收(酸收之)
坚(苦坚之)
五补
辛
咸
甘
酸
苦
五泻
酸
甘
苦
辛
咸
春秋时期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儒家学说的奠基人孔子,删“诗”、“书”,订“礼”、“乐”,作“春秋”。晚年喜“易”、读“易”,韦编三绝,而述十翼。在“周易”以阴阳变化阐释宇宙万事万物变化规律的基础上,提出太极浑元一气观念。认为阴阳是太极孕育的两个对立面。阴阳激荡产生运动变化,才有万事万物。这种运动变化是有规律可循的,又是无止境的。阴阳两方面既对立,又相辅相成而统一。又认为宇宙间万事万物的一切状态,都是存在于有规律的变化之中。这就是儒家的天命观(或叫天道观)。用这种观念来说明天与人之间的关系。
但儒家对待事物,甚至自己的命运,不是持消极等待不作为的态度,而是积极进取的。主张格物致知以正心、诚意、修身(三内修,或谓内圣),齐家、治国、平天下(三外展,或谓外王)。在人与人的关系中,提倡“仁爱”,要求人人内存一颗仁爱之心,严于律己,做好自己(即所谓忠),宽于待人,友善他人(即所谓恕),并落实在仁、义、礼、智、信这五个方面。要人们的思想行为不走极端,无太过与不及,奉行中庸之道。儒家学说对中国两千年的历史影响巨大,涉及多个领域。
秦汉王朝的建立,中华大地结束了数百年的战乱局面,民众得以休养生息。经济文化有了恢复发展的社会环境。尤其到汉武帝时期,文治武力较为显著。文治方面,一改秦焚书之弊,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建藏书之府,置写书之官。文学艺术,别开生面,医学成就十分特殊。史学家班固兄妹所著《汉书·艺文志》有关医学著作医经七家:《黄帝内经》十八卷,《外经》三十七卷,《扁鹊内经》九卷,《外经》十二卷。《白氏内经》三十八卷,《外经》三十六卷。《旁经》二十五卷。着重论述中医学理论,阐发各种疾病的根源及施治方法。
《汉书·艺文志》中还有经方十一家:《五藏六府痹十二病方》三十卷,《五藏六府疝十六病方》四十卷,《五藏六府瘅十二病方》四十卷,《风寒热十六病方》二十六卷,《太始黄帝扁鹊俞拊方》二十三卷,《五藏伤中十一病方》三十一卷,《客疾五藏狂癫病方》十七卷,《金疮疭瘛方》三十卷,《妇婴儿方》十九卷,《汤液经法》三十二卷,《神农黄帝食禁》七卷。这些方剂,根据药物的性味,疾病的轻重深浅程度,结合四时气侯,制成不同性能的药剂,祛除疾病,康复机体,发挥了巨大作用。
《伤寒杂病论》自序中提到的《素问九卷》、《八十一难》、《阴阳大论》、《胎臚药录》,一九七三年长沙马王堆汉墓的五十二病方等医学书籍,二〇一七年四川成都三号地铁施工现场发现的汉墓出土的扁鹊医书,说明当时医圣张仲景“勤求古训,博採众方”是不乏图书资料的。又加东汉末年战乱频频,疫情连连,为医圣张仲景提供了由理论到实践再到理论的广阔平台。
悠久的历史文化沉淀,当时社会的医学成就,本人丰富的临床经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聪慧的圣哲思虑,都成了《伤寒杂病论》这部不朽医学经典问世的多元要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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